善恶之辨——蛱·侠·铗

陆阮

如何分辨谁是好人，谁是坏人？以《蛱·侠·铗》为例，好人有华玄、甄裕、袁清娴……坏人有崔遥、辟尘子、虞紫穹……但是，梁郁秋、荆浩风、叶晓这几个人，他们的是非善恶如何分辨？梁郁秋以暴制暴、荆浩风私德有亏、叶晓为虎作伥，他们的所作所为争议非常大，不过也很难将他们划归“恶”这一档。善恶之辨，本不易为。

有人对世界持一种悲观的态度，他们认同“性恶论”。若人性本恶，则是非善恶，或许根本就没有分辨的必要，一切恶行，都可以以此作为借口，轻轻松松地开脱。幸而，绝大多数的武侠小说，都秉持“性善论”，金庸讲为国为民，古龙讲友情，温瑞安讲正义，张敛秋虽然稍显悲观，也用笔讴歌纯洁隽永的爱情。

《三宇经）的开头是：“人之初，性本善。”善恶之辨，是中国的古老命题。孟子是持“性善论”的代表，他说人人都有“恻隐之心”、“羞恶之心”、“是非之心”、“辞让之心”，又讲“人皆可以为尧舜”，人人都可以坚守人性的光辉，完成辉煌的事业。若以江湖而论，则人人都可以像郭靖一样，即使资质鲁钝，也能成为一代大侠，救世济民；也可以如小鱼儿一般，出淤泥而不染，在恶人谷中长大，却保持内心的纯真正直。

事实上，江湖中人囿于思仇，行善作恶，许多时候只是一念之间，正是“一念天堂，一念地狱”，要找一个从不为非作歹或恃强凌弱的江湖人，恐怕有些困难。然而江湖中自有几种最无可争辩的恶行：滥杀无辜、奸淫掳掠、背信弃义……以此为准绳，则可以分辨江湖人的是非善恶。梁郁秋所杀之人，辟尘子本是奸邪之辈，薛芝兰为富不仁，并不算滥杀；荆浩风行侠仗义，虽然背弃糟糠之妻，另觅新欢，却算不得是恶行；叶晓本是铁犀盟中人，卧底六扇门，自然可以理解。由此说来，这三人都不算彻头彻尾的坏人。

然而，看武侠小说的我们，自然可以旁观者清，明镜高悬，明断一切江湖是非。若身处江湖之中，还有这般明晰的判断力么？不会被恩仇爱恨所蒙蔽么？“周公恐惧流言日，王莽谦恭未篡时。”梁郁秋下狱之际，众侠客齐聚泊尘居其恶未彰之时，谁能一眼看穿他们的本性？有许多豪杰伺身奸邪之中，却是为了一朝荡尽群魔，如范遥卧底汝南王府（金庸《倚天屠龙记》）、上官刃杀兄事仇（古龙《白玉老虎》）；有许多奸雄道貌岸然，一副假惺惺嘴脸，心中却是鬼蜮渊薮，如岳不群暗练《辟邪剑谱》（金庸《笑傲江湖》）、白愁飞一举颠覆金风细雨楼溢瑞安《说荚雄·谁是英雄》）。看完一本武侠小说，合上书卷，回到现实世界，就不能对真实的人物妄下定论。其然乎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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